我这个人有个特点,看问题并不深刻,略显浅薄,不过涉猎很广泛,观察细致,往往会发现许多八竿子的东西之间细微的联系,就像Dirk Gently的话说,世界万物之间往往有着一些很隐秘的联系,DNA(Douglas N. Adams的缩写)居然还用到薛定谔的猫来阐述这个道理,不知是故弄玄虚还是煞有其事。言归正传,之所以写这个标题,是由于最近几段漂浮在大脑中的片段忽然连成一线的结果。

这两天在读《英国文化模式溯源》,回顾了英国古时Anglo- Saxon入侵到中世纪骑士的封建社会,再到工业革命的过程,一方面受英国文化观念的感染而陶醉,另一方面从有别于教科书的角度去重新观察了工业革命以及君主立宪背后的文化因素。英国是西方国家最先出现了工业革命的国家,并且在三百年来欧洲政局混乱更替的时间里面,居然相对平稳地把变革成现代社会的历史任务给完成了,无怪乎梁启超当初对英国立宪抱有这么大的希望。但是从此书的剖析看来,英国与中国文化的差异之巨大,我感受到为何中国不可能出现英国那种体制。

而此书说到一个我比较感兴趣的观点是,在英国出现工业革命之际,其实真正阻碍工业革命发展的不是生产力技术,也就是说,提高生产力所需的技术力量在当时并不是很难突破,而真正解放了生产力引起工业革命的原因,是人们当时的观念有了巨大的转变。“生产发生飞跃的关键不在于生产本身,而在于社会能不能创造条件,使人的才能和知识得以运用。”英国人在当时的社会现状下形成了与传统贬低商人的观念有别的,独有的“合理谋利”的工业民族精神,或者说是企业家精神。孟德斯鸠认为,英国人“在三件大事上走在了世界其他民族的前面:虔诚、商业和自由。”于是,由此我想到了促进社会变化的文化因素会产生如何的作用。

不过我还没说到标题上去。还有一件相关的事就是,前一阵子跟博士聊天讨论到一个观点,说现在的社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划时代的变革了,我感觉到在世界的范围内好像渐渐孕育着一种力量,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出现一个突破性的变化。互联网时代,提得很多的是web2.0的大潮,以及权威的缺失,整个社会前所未有地强调了作为个人的力量。在以前,任何广为传播的思想、格言几乎都是来自各领域里面的权威人物;而在我们当今社会,传遍网络一条大新闻或者一个话语的声音,却往往来自一些最底层的人物,可能是一个民工,一个小学生,一个小贩,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社会地位,但是他们的声音却被无限地放大。但很明显,这种崭新的观念还没有得到合理的疏导,还没造成真正推动生产力的影响。因此我说感觉到将会有一个划时代的突破出现。

最后,再扯上一篇今天看的文章,是Sir Ken Robinson在TED上的演讲,讲到全世界的教育系统如何扼杀了我们的创造力。全球的年轻人们正经历着一个教育高等化和学历贬值化的时代,而绝大多数人的创造力则是被这漫长的“ 产业化 ”教育过程给扼杀了。这句话立即让我联想到了在工业革命之后的大工厂时期,正是生产力的革命性突破分化出来两个阶级,一个是靠个人奋斗致富的资产阶级,和一个在大规模产业下面无法改变自身状态的无产阶级。而现在的年轻人正是在高校教育系统这个大工厂里面被压制的无产阶级,被迫接受一个他们无法改变的事实。学生们被迫接受成年人社会的知识和价值观,被迫接受大一统的思想而放弃自己的个性,混得特别好的人或许会成为大学教授最终“上升为占统治地位的阶级”,而绝大部分的人则活在现存的教育体制里面成为一颗颗机器中的螺丝钉,流水线上的熟手工。

而在这个越来越强调个性的社会中,显然这种现状越来越阻碍了社会未来的发展趋势。从生物进化论中可以了解到,一个生态环境的生命力旺盛,很大程度是依赖于在这个生态环境中物种的多样性,社会也一样,多样性是创造性发展的来源。但是随机无序和随机创造性是有区别的,我们现在还处于随机无序的状态中,必须出现一种力量将这个随机无序引向随机创造性,从而使社会进入一个崭新的多元化阶段。在强调个人独特性的同时,必须要将这种个性引导向对社会发展有利的方面,这就要求人们建立一种尊重知识,回馈社会的高尚道德观念。

在全新的社会观念中,学生的个性得到扬长避短的发展,他们被鼓励去完成自己特有的目标(以回馈社会的道德观作为约束),他们有条件学到达成目标所需要的知识;大人们将会以开放的思维去接纳不同的意见,能够站在对方的立场来思考一种观点的价值与不足,提出富于建设性的建议。整个社会提倡多样性的社会分工,各行其是,各取所需。

我想现在大家只知道“知识有用”,还不知道“知识有何用”,是无法达到多元化知识社会的障碍。我觉得无奈地被扼杀的“创造性”正是解决这个问题的良药。但正如工业革命是由于当时社会压制所阻碍,这个创造性也正在被守旧的力量慢慢地扼杀。群体的多元化智慧必定是将来社会生产力最重要的变革。但只有观念有了突破性进展,生产力才真正有突破性的进展。